曾兩度獲茅盾文學獎、自學油畫77歲開畫展……著名作家張潔2022年1月21日在美國因病逝世,享年85歲。消息傳來,文學圈出版界悼念惋惜聲一片。正如她的代表作之一《愛,是不能忘記的》,張潔的作品與風范也長存于讀者心中。
“別人都是害怕被人遺忘,但是張潔是不愿意被人記起。”中國作家協(xié)會副主席、評論家李敬澤曾在《張潔畫展小記》中這樣描述“我們深愛的、敬畏的張潔”——“那個對世界高揚著下巴的張潔,那個眼中有玫瑰和槍炮的張潔,那個卑微得如一粒塵土隨時準備自我遺忘和被遺忘的張潔,那個被深厚的藍所沁染的站在地上飄在天上的張潔,那個注定奔跑、注定孤獨的孩子……”
“《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》讀得我淚流滿面。張潔以愛情入手寫,結局念叨的卻是人間常情父母之愛。從中我們也可以找到一點作家對人世間愛情的別樣的理解。這樣的情感誰都有過,而我們卻寫不出這樣的文字,張潔做到了。”滬上資深出版人魏心宏在朋友圈寫下的話語透著遺憾,“再美、再勇敢的人也要離去”。
作為中國新時期文學重要代表性作家,張潔著有長篇小說《沉重的翅膀》、中篇小說《祖母綠》、短篇小說《從森林里來的孩子》《條件尚未成熟》、短篇小說集《愛,是不能忘記的》、小說散文集《方舟》、散文集《在那綠草地上》等。她曾以《沉重的翅膀》《無字》分別獲第二屆、第六屆茅盾文學獎,多次獲全國優(yōu)秀中篇小說獎、短篇小說獎;部分作品被翻譯成多種文字,并獲意大利騎士勛章及德國、奧地利、荷蘭等多國文學獎。
在評論界看來,張潔是呼喚真情實感的女作家,也是關注國家和民族命運的作家,不斷向著人性和文學的更深層次突進。改革開放初期,張潔就以充沛激情和銳利語言完成了小說《沉重的翅膀》,聚焦工業(yè)經(jīng)濟體制改革,1981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單行本,引發(fā)廣泛影響。她在創(chuàng)作過程中嘔心瀝血,一遍又一遍地修改,體現(xiàn)了作家強烈的現(xiàn)實關懷。
著墨宏大時代命題的同時,她亦以女性敏銳的眼光與細膩的感受,呈現(xiàn)幾代女性命運起伏。如果說早期小說《愛,是不能忘記的》,是為愛建造一座理想神廟,成為張潔對愛的宣言;到了《祖母綠》則將愛情理想轉化為曾令兒式的無私的愛,展現(xiàn)出女性博大的精神力量;而當現(xiàn)實的失望消解了愛情神話外殼,又何嘗不是曹荊華、柳泉、梁倩三位女性角色在《方舟》中的展現(xiàn)。
1991年,張潔的八旬母親去世。她寫下《無字》紀念母親,小說以女作家吳為的人生經(jīng)歷為主線,以家族三代女性婚姻故事折射時代的大動蕩。張潔幾易其稿,將100多萬字壓縮至80多萬字,歷時12年完稿。她還寫下長篇《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》,文字中的溫柔、脆弱纏繞著,傾訴對母親的思念,令一代代讀者感同身受。此后作品被改編為同名電影,由斯琴高娃、黃素影等主演,平凡中見真情。
放下鋼筆,晚年的張潔拿起了畫筆,她這樣解釋學畫經(jīng)歷:“醫(yī)生的一個偶然建議,2006年我開始畫畫。跟寫小說一樣,也是自說自話(畫),從來沒有學過,第一次連畫筆怎么拿都不知道,只有一腔的熱愛。”2014年她在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館辦個人油畫展,形容這是“告別演出”——“張潔就此道別了!死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沒有了內(nèi)容的活。”她說自己沒什么愛好,也很“無趣”,不會打麻將,不會唱卡拉OK,不喜歡參加飯局,只喜歡畫畫。當時,作家鐵凝在文章中寫道,張潔的家里滿是畫布和顏料,房間的墻上全是畫作,而此時的張潔“灑脫、淡定”。她說自己被張潔的畫作觸動,在畫布中重新認識了老友,“張潔如‘孤俠’行走天下”。
詩人西川在為張潔畫展而寫的《沒有內(nèi)心的風景不是風景》中如是評價:“作家、詩人圈里畫畫的人并不罕見,因為都是業(yè)余身份,所以我從不苛求。但是,看到張潔老師一些畫作之后,我心里頗感驚訝。”張潔當年無心說過的一句話,對他影響至今:別以為別人的生活、遠方的生活才是生活,你的此時此地就是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