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風那個吹,雪花那個飄,雪花那個飄飄,年來到。”這是一段中國人無比熟悉的旋律,聽到它腦海中就會浮現(xiàn)出穿著紅襖的喜兒在雪夜中歌唱的場景。誕生于1945年的《白毛女》是我國民族歌劇的開山之作。70多年來,這部歌劇數(shù)次復(fù)排,喜兒的扮演者也傳承至第四代,王昆、孟于、郭蘭英、李元華、彭麗媛、萬山紅、雷佳等四代人塑造過這個經(jīng)典角色。近日,李元華、萬山紅、雷佳三位喜兒接受記者專訪,講述傳承《白毛女》的故事。
雷佳出演《白毛女》劇照。
萬山紅:將西洋唱法融入民族歌劇
1985年是《白毛女》在延安誕生40周年,那一年,歌唱家萬山紅接下“喜兒”的接力棒。
“延安魯藝時期王昆老師演繹的《白毛女》,處于一個非常本真、自然的狀態(tài),郭蘭英老師融入了很多戲曲的表演手法,從手眼身法步,到唱腔的設(shè)計都很講究。”萬山紅說,到了她這一輩人,主要是傳承。
萬山紅18歲考進中國歌劇舞劇院,上的是民族歌劇課,既要早上六點起來,像戲曲學生一樣練早功,也要學習臺詞、表演、形體,還接受了民族聲樂和美聲的訓練。在劇院沒有正式公示喜兒的演員前,萬山紅分到的角色是黃世仁的母親,后來才正式選她來演喜兒,“無論是黃母,還是喜兒,郭蘭英老師都給了我很多指導。”
時至上世紀80年代中期,新一代歌唱家在傳承的基礎(chǔ)上也有了新的突破。“這時民族聲樂已經(jīng)有了成熟的探索,在郭老師的年代大家還會爭論,哪些是民族的,哪些是西洋的,到我們這就把民族和西洋美聲都學了。”萬山紅自然而然地把西洋的氣息和共鳴方式融入板腔體的演唱中,聽起來更加圓潤,更加有力度。
唱腔的調(diào)整當然要以喜兒人物的發(fā)展為基礎(chǔ)。“第一場的喜兒是個少女,神態(tài)形象上都不能太成熟,我雖然個兒高,好在腳比較靈,可以演出小女孩的感覺。”萬山紅還使勁兒琢磨郭蘭英的唱腔,學習她的發(fā)音,“她也會教我們怎么‘白著唱’,聲音靠前,接近兒歌的演唱才像單純的少女。”等到了黃家“黑虎堂”乃至《恨是高山仇是?!返牟糠?,萬山紅的聲音就會變“寬”,充滿張力地演唱充滿戲劇性和爆發(fā)力的片段。
雷佳:《白毛女》讓我脫胎換骨地成長
2015年11月,文化部歷時兩年組織復(fù)排的《白毛女》首演,“喜兒”由青年歌唱家雷佳飾演?;仡欉@段經(jīng)歷,雷佳說,《白毛女》讓她無論是在藝術(shù)上,還是在精神境界上都有“脫胎換骨”的成長。
雷佳回憶,復(fù)排時,很多老藝術(shù)家都來到劇組指導,其中就包括已經(jīng)80多歲的郭蘭英。“喜兒跪著的戲特別多,當時郭老師示范,說跪下直接就往地上一跪,那種對藝術(shù)的敬畏直擊我的心靈。”雷佳說,第三代喜兒的飾演者彭麗媛也對她有很高的要求,“哪怕是長達八個小時的排練,彭老師都始終在現(xiàn)場,給我們年輕人指導。前輩藝術(shù)家們傾囊相授,我們要像海綿一樣吸收和學習。進入狀態(tài)之后我們就不覺得辛苦了,再辛苦也是值得的。”
多年來,《白毛女》經(jīng)過了無數(shù)次打磨和提高。2015年版中,著名作曲家關(guān)峽為以往劇中一段“我是人”的臺詞配上旋律,成為喜兒的新唱段。雷佳回憶,編劇賀敬之曾對她說,喜兒之所以能堅持活下來,就是因為她還有“我是人”的信念。“如今加上了這段唱段,凸顯了喜兒做人的權(quán)力,也還了賀敬之的心愿。”雷佳說道。
“舊社會把人逼成鬼,新社會把鬼變成人,這是《白毛女》特別重要的主題。”雷佳說,喜兒是一個在舊社會中受盡迫害的女孩兒,是八路軍、是共產(chǎn)黨把她從山里救出來,變成了“人”。經(jīng)過千錘百煉的彩排和打磨,2015年《白毛女》在延安首演,一位當年看過最初版本的老紅軍看著雷佳說:“還是那個喜兒!”雷佳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。
如今,復(fù)排《白毛女》已過去了6年,但雷佳還記得當年排練和巡演的點點滴滴。她還記得隨劇組到延安采風時,在魯藝看到一句話:“媽媽,請把我交給祖國吧。”那一瞬間她大受觸動,“當年延安的條件那么艱苦,卻有茅盾、丁玲、賀敬之那么一大批藝術(shù)家在,就是因為他們的理想一直不滅。這種理想和信念,無論是對我們演繹角色,還是從藝做人,都有很大的幫助。”(記者 韓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