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遠征飾演的杜甫(右)一生都未能實現(xiàn)理想。本報記者 方非攝
馮遠征在北京人藝三十多年演過不知道多少戲,但眼下正在演的原創(chuàng)大戲《杜甫》中,他的身份是最復(fù)雜的一個。他是導(dǎo)演,是主演,還是演員隊隊長,要惦記的事情很多,大概也是最累的一次了。
做導(dǎo)演
第一次導(dǎo)戲偏偏不走套路
“杜甫,杜甫,夢中忽然想起幾個光效的處理,怕明早起來忘了,趕緊爬起來給燈光設(shè)計孟彬發(fā)了微信。掐指一算,還有四天時間。嗯,再睡。杜甫,杜甫,杜甫,杜甫……”話劇《杜甫》距離首演還有四天的8月5日,凌晨三點,馮遠征發(fā)了這么一條像是說夢話的朋友圈,然后又睡了。
要說最近這一個月他還真像是魔怔了,看他的微博、朋友圈,除了《杜甫》幾乎沒有別的詞兒了。第一次在首都劇場獨立執(zhí)導(dǎo)一出不那么好導(dǎo)的戲,他大概是真的緊張了。
與以往的作品不同,郭啟宏的這個劇本有大量的文言臺詞,剛開始演員都不知道自己在讀什么。為此,馮遠征采用了一種特殊的排練方法。以前的排練,大家一般用一周的時間做案頭工作,圍讀劇本,然后就開始排練。這次他們每天讀兩遍劇本,導(dǎo)演不做任何分析,頭三天演員讀得很費勁,到了第六天才好了一點。第六天讀完,老演員鮑大志問馮遠征是不是明天就該“下地(排練)”了。馮遠征搖搖頭說繼續(xù)讀,直到第十天這劇本讀得才算順了,又讀了兩天才開始排練。
“磨刀不誤砍柴工”,第一天排練大家就把前三幕連下來了,第二天又把后三幕連下來,第三天就把全劇連了一遍。那幾天劇院的人都在跟馮遠征打聽,他們是怎么做到15天就全劇連排的,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的。馮遠征認為,這就是前期反復(fù)讀劇本讓大家心里有底了。
一般排練前導(dǎo)演都會有個闡述,但馮遠征偏偏不按套路來,“演過之后我再闡述,我不想用我的闡述給大家形成一個框架,更希望每個人都在自由的狀態(tài)下發(fā)揮。”在排練中也是,他會更多的讓演員發(fā)揮,而不是一招一式地做示范。但也有一些不自由,在《杜甫》劇組排練廳里不能打電話,不能聊天,不能吃飯。馮遠征希望給這些年輕演員立下一些規(guī)矩,讓他們能夠更專心地投入到創(chuàng)作之中。
身兼導(dǎo)演和主演的重任,馮遠征還會遇到一些“難題”。“在臺上演出的時候,聽到演員說錯臺詞了,我就會想著待會兒得跟他說一下,燈光出一點問題,我也會一激靈,這就難免會走神。”馮遠征說,以后再當導(dǎo)演的話,盡量就不演戲,非要演也一定會選擇一個戲少一點的角色。
做主演
接地氣的“杜甫”有點慌
白天要開會,晚上要演戲,演戲之前還得再提醒演員們,作為主演的馮遠征在演出前還要把和表演無關(guān)的事兒全部清空。下午五點多,他會自己一個人在化妝室,喝杯咖啡,然后在腦子里默默把所有的戲過一遍。
杜甫這類文人角色,對馮遠征來說并不陌生。他以前演出的《知己》中的顧貞觀,《司馬遷》中的司馬遷都有類似之處,尤其是司馬遷更為接近。在馮遠征看來,雖然都是文人,但這三個角色還是有許多不同之處,“顧貞觀是特別理想化的文人,充滿詩人氣質(zhì);司馬遷則更有文人傲骨,再加上遭遇宮刑的慘痛經(jīng)歷,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質(zhì);杜甫則最接地氣,是一輩子都沒能實現(xiàn)自己理想的悲劇人物。”在人物的處理上,馮遠征也會更偏向現(xiàn)實主義,強調(diào)細節(jié)的真實,并不單純地突出杜甫的詩人氣質(zhì),不讓自己抑揚頓挫地吟誦詩詞,而是像說話、打招呼那樣讀詩。
最后一幕對于演員馮遠征來說,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(zhàn)。他在夢境里同時與多位好友故交重逢,但他們又并非在同一個夢里,一個夢境和一個夢境互相交疊,有隔離又有連接,感覺就是一個詩人版的《盜夢空間》,他得時刻提醒自己別忘了自己在哪個空間,在和誰交流。
《杜甫》不是一部常規(guī)意義上的戲劇作品,上半場幾乎沒有戲劇沖突,文學(xué)性很強,故事性很淺。在藝委會審查時,也有人提出戲劇沖突不夠的問題,但馮遠征覺得中國的舞臺上也需要這樣的作品,“這是一部要求觀眾和創(chuàng)作者都能靜下來的作品,我希望觀眾能夠靜下心來看戲。”
這樣的嘗試對演員的意志力也是考驗。這部戲彩排時,幾乎每一幕都有掌聲,但首演后前幾幕卻奇怪地沒了掌聲,直到杜甫吟誦《茅屋為秋風所破歌》時才有人鼓掌。馮遠征說,首演時心里確實有點慌了,但幾場演下來一直都是如此,看到現(xiàn)場觀眾并沒有走才定下心來。
對于《杜甫》這個戲,馮遠征并不滿意,也知道還有許多要修改磨合的地方,他也希望大家能再給年輕人和他這個“年輕的導(dǎo)演”多一些時間,“明年再演的話,效果一定會不一樣。”